华西故事
坝上求学琐谈(三)
5.抗战胜利了
正在我心情不佳之际。忽然传来，日本投降的消息。1945年8月，华西坝五大学的学生，庆祝日本投降是非常热烈的。
庆祝抗日胜利的高峰，是8月中旬的一天夜晚举行的火炬大游行。由燕京大学一许姓女同学，扮成和平女神，手举火炬，高高的站在卡车上，汽车缓慢行于游行人群之中，长长的火炬队，如同火龙一般，沿着成都主要大街前行，人们欢呼、跳跃，整整闹个通宵。
抗战胜利了，外省的学生都在谈论复原、回乡的事。我呢？也想回家，可是还没有完成学业，还没有学到为社会服务的本事，更没有维持自己生活的能力，更不要说赡养父母和帮助弟妹们读书的力量了。我写信告诉父母，我还要三年才能毕业，现在回家还是要继续读书，那样还要经过转学等很麻烦的手续，不如就在此学习完了再定。父母同意了我的意见，并鼓励我，安心学习。
转眼已是1946年春季，这时外地的几所大学准备复原，迁回其原地。提前自五月中即开始暑假，以便复原的学校，能回到原地后秋季准时开学，所以那年毕业典礼也提前在华西协合大学体育馆内举行。
我的几位金陵大学、齐鲁大学的好友，也纷纷离开了华西坝。汽车渐渐的远离车站，直至在我们的视线中消逝。回忆我们在困境中几年相处，建立了深厚的友谊，我充满了失落感。能否再相聚，是很难预料的。
6.调整心态努力学习
1945秋季开学开始，我调整了打工和学习时间。打工只够维持生活即可，所以我辞去了学生公社的工作，又辞去了华语学校教师工作，只保留了对个别外国人学华语的辅导和填写英文证书工作。这样我有更多的时间用于学习，除学习外，我尽量少参加那些课外活动。
1946年秋季我升入医牙学院五年级。
那年的主课是牙体修复学、 赝复学、口腔应用解剖学、口腔生理学、牙周病学、儿童牙病学、公共卫生学、预防牙医学、口腔外科学、内科学、眼耳鼻喉科学……。所有课程都有实习或见习，都是实践性很强的课程，每门我都很喜欢，成绩和表现都很好，给牙学院老师留下较深的印象。
有一次吉士道教授(Dr. Mullett)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，我想是不是什么地方又出了问题。我按时到了他的办公室，见一位身材高大的外国客人已经坐在那里，见我进去，他们都站了起来。吉士道教授给我介绍说：这位是美国海军医院的Dr. Niiranen，是作义眼的专家。我们请他来作学术演讲和制作义眼的示范。他需要一位画家协助工作，认为你可以担当此项工作。
我想作义眼，我能作些什么呢？我静听Dr. Niiranen讲解作义眼的步骤和按照他的方法作出来义眼的特点：两侧眼球运动协调，虹膜、巩膜、瞳孔的色彩等亦两侧一致，从面容美观上看，可以以假乱真。这对病人的心理上，可以起到莫大的安抚作用和增加参与社会交往的信心。我表示努力去试试，但只能利用我的课余时间，不能影响我的学习。
第二天起我就协助他工作起来。义眼的制作步骤，类似口腔的修复制作过程。如：取印模、翻石膏模、作蜡形、装盒、去蜡、充填白色塑酯、加热、取出塑酯模型、磨去塑酯模型表层、于其正中部用杯状砂轮作成倒凹状浅园凹洞；用恰与洞型大小相一致的特殊小园纸片，在其上画出与正常侧眼的虹膜色彩和花纹一致的形像，画出瞳孔的大小要相当于病人上午10时正常侧的瞳孔大小；在塑模巩膜处，画出与正常眼一致的血管和巩膜的色彩；再装盒、在塑型的眼球上盖一层薄透明纸；再在模型盒上部分注石膏，在石膏凝固后，将上下模型打开，去除透明纸再在塑模上加透明塑酯、装盒加热、打磨后、试戴，即完成
我负责画巩膜、虹膜、瞳孔。就这样，我协助他作了10例病人，我完全掌握了其制作义眼的全部过程。Dr. Niiranen临别时赠给我一本《Dental Digest》Sept.1947，其中有他发表的制作义眼的论文。
眼科此类病人不断的找我。我没有更多的时间进行此项工作，只有推脱待我毕业后再来。这项工作完全是义务性的，没有任何报酬，报酬就是学会了此项技术。
在我紧张临床课程学习阶段，还有一件事情，占用了我许多时间，就是为庆祝华西牙学院40周年大会的筹备工作，教师由邓述高负责，学生由我负责，实际就是我一个人跑，从美术设计到各种黏贴和一些物件的制作、安装都由我一个人去完成。当时学习又紧张，可以说我感到累的很。最后总算完成了任务。对那年庆祝会大家都觉得满意，我也就知足了。
为了保证我的学习时间，除去填写纽约州立大学英文毕业证书和教个别外国人汉语外，我辞去了所有的打工工作。记得毛燮均教授1947年赴美国进修前，我为他紧急办了英文美国纽约州立大学牙医博士学位文凭，由牙学院48级学生高志达紧急转去。我教的最后学汉语的学生也是在1947年新来华的两位英国护士（Miss Kelley 和Miss Sampsom）。
本文根据王翰章教授自传《翰墨荃馨——一个医生的历程》（人民卫生出版社，2013,166~175）整理。
